大家的故事(精选24篇)

老有所聚 文/草籽 下午两三点,背街小巷,中档饭店门口,常见一堆白发人在那儿依依惜别。刚刚在一起吃过饭喝过酒,兴犹未尽,每个人脸上红扑扑一片。有的人显然是喝高了,话语已无遮拦,嗓门冲天,嘴巴说一句,其他人便哄笑一阵儿。有的人看来还没有喝好,急...

大家的故事(精选24篇)

老有所聚

文/草籽

下午两三点,背街小巷,中档饭店门口,常见一堆白发人在那儿依依惜别。刚刚在一起吃过饭喝过酒,兴犹未尽,每个人脸上红扑扑一片。有的人显然是喝高了,话语已无遮拦,嗓门冲天,嘴巴说一句,其他人便哄笑一阵儿。有的人看来还没有喝好,急不可耐,一遍遍落实下一次聚会的地点、时间。

不用问,这又是一帮老友的聚会。老友,可能是老同事,也可能是老同学、老战友。之所以一顿午饭能吃到两三点,一是因为大家都退休了,脑子里没有了下午还要上班的观念,信马由缰,走哪儿算哪儿。二是因为聚会不易,话老是说不完,要不是服务员摆了几次不好看的脸色,聚会可能要聚到四五点,实际上一人再点一碗酸汤面连着吃晚饭的事例也是有的。

树老根多,人老话多,话在肚子里憋着给谁说?儿孙嫌啰唆,听不进去,幸亏有同样话多的同龄人。但是想要把自己的话说出去,就要耐着性子听听别人怎么说,于是老人聚会因“话”而生。看起来聚会热热闹闹眉飞色舞,其实那是老人之间说与听的互助会,互相帮忙,互惠互利。所以点什么菜喝什么酒都在其次,不断线的说话声音,就是最好的下酒菜。

老人聚会,方式不尽相同。亲友之间,我所知道的,是我大姐近20个大学同学每年聚会两次,夏天到湖南一山区避暑,冬天到海南岛一酒店取暖,每次一两个月,优哉游哉。我们13个一块儿下过乡老同学的互助会,只是西安市几千几万个老人聚会里的一个,但是也有自己的特点:轮流做东,一个月聚餐一次。从最后一个同学退休到现在,吃了五六年,起码也有60多次。单论次数,应该是全市第一名了。

13个人老在一块儿吃,渐渐地吃出了窍道与规矩。一是做东者自选饭店,至少提前三天通知,好让带孙子的办理好托管事宜。二是女生饮料管够,男生白酒,则实现了从每人必须二两到各人随意的软着陆,老了老了,身体要紧。二是做东者点菜,荤荤素素,大盘子小碗,每次差不多都在700元左右,这就奇了。

老在一块儿吃,时间充裕,嘴里说的,耳朵听的,都可以装好几列火车了。内容不外乎上学下乡、老人儿孙、网络新闻,间或也有心得体会、独门秘籍、玩笑调侃、春风得意。60多次聚会,话锋戳破多少心房窗户纸,笤帚扫出多少记忆角落的鸡毛蒜皮,都记不清了。

五六年下来,大家面貌多少都有些变化。原本在单位里矜持的,如今打开了心扉;好为人师的,知道了永做学生的好;老年愤青、言语尖刻的,却开始温文尔雅起来。大家卸下各色面具往前走,不经意间拾回了童真,素面度晚年。

吃着说着,菜凉了;吃着说着,心醉了。一次次聚会,一次次过年,一次次敞亮舒坦。老年人碰到一起,咋就会碰出如此好光景?

老有所聚,聚会很便宜也很健康。顺便说一句,13人中,4人年过七十,3人明年七十大寿,但每次聚会相见,个个面带春风,胃口好大,说是一月一次的聚会暗中成全了大家的好身体,也未可知。

“80后”黄老师

文/王宏晓

黄老师是老年大学的国画老师,主教工笔人物。学员们大多数是老年人,她从最基础教起,从起稿勾线到深入刻画,细致又耐心。有人抱怨精神和眼力不行,她会手一挥,信心满满地给大家鼓劲儿:“五十画家正当年,大家年轻着哩,好好学吧,说不定还是大器晚成的画家呢!”看到谁的作业好,她会拍着人家的肩膀连声称赞,那种兴奋和喜悦,能感染全班人。

黄老师六十多岁,性格率真洒脱,一颦一笑都让人过目不忘。有一次下课后,她故作生气地问大家:“一上午课,你们看我受伤了也不安慰我?”大家面面相觑。于是她一撅嘴,一跺脚,双手上下比划,绘声绘色地讲自己的糗事。原来她踩着凳子去衣柜顶取衣服,不小心摔了下来,磕掉了半颗门牙。“哎呀呀,我整齐好看的真牙,从此成为历史了!”她故做遗憾状,引得学员们纷纷安抚她。“牙还疼吗?”她作势用手掌掩住嘴说:“疼啊,真疼啊!”那种神态,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儿。

一天,她拿出医院刚拍的片子让我们看,说她身上长了个瘤子,还煞有介事地吓唬学员:“你们可得赶紧跟我学啊,要不,啥时候我倒下了,你们可投师无门了!”我们说:“哪能啊!您一定会长命百岁,把我们个个都教成画家呢!”

黄老师听了眉开眼笑,顿了顿打趣我们:“既然大家这么喜欢我,我一定争取当个‘80后’。”“80后?”她见我们疑惑不解,哈哈一笑说:“活过八十岁,不就是‘80后’嘛!”一句话,逗得我们哈哈大笑。

在黄老师身上,我们看到的是对艺术的追求,孩童般的纯真,以及对生命的热爱。在我们心中,她虽年迈,但丝毫没有衰老的样子,其实就像正值盛年、充满活力的“80后”。

二哥扶贫

文/杨秀刚

一个平常日子,手机又悄然进来许多讯息。信息时代,我们似乎都活成了蠕动的小肠,须得“受盛化物,泌别清浊”一番,才不至于迷失自己。

也就在这种“清浊”中,我忽然看到二哥下村扶贫的消息。

印象中,二哥是一个不善言辞,生活也粗糙得需要别人关照的爷们,如今却要成为一个贫困村脱贫致富奔小康的第一书记,加上家中一本“难念的经”,我想够呛!

正想劝说一番,二哥却说他已到任职几天了。

在天柱密密麻麻的地标中,那个叫优勒村的地方就像一个木讷者,自甘寂寞地偏远在与锦屏县交界的山皱里。在信号不是很好的通话中,我们都交流得很是费劲。二哥像怕被责怪似的,不仅解释得耐心十足,话语中还萦绕着许多少见和琐碎的深刻。

“高处红须欲就手,低处绿刺已牵衣”。这或许是中国农村多年的尴尬。疆土辽阔,又长期受制于历史、地域、生态和发展不平衡的制约,那些因贫困应运而生的“精神贫困”,更将贫困濡养得顽劣十足。一些地方村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脱了贫,却又因天灾,因人祸,因疾病,或不可抗力因素,又陷入返贫泥潭。贫困就像一个挑战底线的无赖,不断考验着我们政党政府的信念与责任。博弈虽然从未停歇,但当下力度却前所未有:在迈向全面小康的进程中,不仅脱贫“一个都不能少”,还规定了时间表,路线图,一场鏖战贫困顽疾的战役,声势浩大,全面打响。

“山,倒海翻江卷巨澜。奔腾急,万马战犹酣。”这让我看到了各单位干部开赴扶贫前线的壮阔。但二哥单位几百号人,而且他年纪又接近五十七八,这不免让我感到意外。

更意外的是后来听二嫂说,组织上只找他谈一两次话,他便应承下来了。一个快熬到退休的人,不会不知道两年驻村意味着什么,也不会不知道患有高血压、又有老年痴呆症的父亲,离开他的关照将会意味着什么。在后来的笑谈中说到这事,二哥说:“如果母亲叫儿女去做一点事,也推三推四吗?”二哥的话依然琐碎,但却有点“于无声处听惊雷”的感觉。

据说二哥从县城赶到优勒村报到那天已是中午。一路风尘仆仆,村“两委”以为简单吃过饭后,二哥会像城里人那样午休一下。正当大家忙着各自回家时,二哥却说:“都别忙走,到二楼会议室开个会,我要向你们了解村里的具体情况。”

听完汇报,二哥说他当时记笔记的时候,觉得这里的贫困比他想象还要糟糕,让他心里一阵阵发紧。

优勒村是原先两个村合并而成的行政村,是高酿镇人口最多、居住最分散、贫困面最大的村落。三个大组未通自来水,那个叫圭求组的偏远地方至今未通公路,村民们肩挑背驮,苦不堪言。

会议沉闷,落在山边的日头,残阳如血。这些积累下来的顽症,以前下来帮扶的干部也改变不了多少。村干部知道这个套路,汇报也就实话实说,巴望早些散会。

会将散,离去的脚步仿佛也心安理得。这时二哥却又说:“其他同志散会,支书村长带我去圭求组去走一走。”

二哥话音刚落,他的国字脸上立刻成了大家惊讶迷惘的聚焦点。

“不要这样看我。你们刚才说这里离圭求组有二三十里山路,走不到半路就天黑了。但我还是想到那里去看一看,了解了解贫穷的原因,如果能找到一些脱贫路子,也不愧对组织任命我这个第一书记。”

一贯话不多的二哥,说完就用恳切的目光望着大家。稍作沉默,支书龙世文与村主任杨开辉眼光碰了一下说,“行!就按罗书记的办。大家回家,我和开辉去准备火把。”

黑夜在远方围堵,蛙声也叫得幸灾乐祸,但并没有阻挡住一行人翻山越岭的脚步。到达圭求虽然已是乡村的深夜,但浓重的夜幕却遮掩不住村民的企盼。人们围着二哥一行人诉苦、求解、祈福。二哥后来说,当他记录着这57户的村民组中,竟有30个贫困户时,那一晚他几乎接近失眠。

这些带有夸张成分的话,我极少听二哥说过。当我翻看二哥那本记得密密麻麻、近似于狗肉烂账的笔记本时,发觉他细致得像一个食堂负责采买的伙夫。

后来几件事情更加证实了我的判断。

2016年7月20日晚,不知因为什么事情,悲愤了几日的老天爷突然像完全崩溃似的,一时间泪雨如注。雨刚下起来那阵,刚刚因事赶回县城家中的二哥又坐卧不安起来。难得见到二哥的老父亲,服下药,说话虽然依旧思维错乱,但却高兴得像个孩子。二嫂说父亲一直念叨你,好久没这么高兴了。雨这么大,正好把村里的事情放一放,安下心来陪老人几天。二哥点头。可坐了一阵,还是按捺不住悄悄对二嫂说:“还是要走!村里那些山山地地我知道,这样大的雨,说不定会出什么事的!你跟爹撒个谎,就说我到医院看个病人去了。”说完就悄悄溜出来,开上自己的私家车,猛轰油门,朝暴雨深处的优勒村一路狂奔。雨一点没有减退,大如瓢泼,让人心悸头麻。果然,没到半路便接到支书村主任的紧急电话,说村里山洪暴发,一些农田、路桥已被冲毁!如果雨没停,损失将会更加严重!

“先把群众转移到安全地方,我马上就到!”二哥说道。

二哥赶到时,暴雨还像戾气得不够似的,继续着它的电闪雷鸣。抢险中,又接到一个叫龙步天的哭诉。他说他家的房子被滑坡下来的泥土打烂,半边被掩埋,瓦落屋摇,所有的家具、谷子都埋了淤泥里了!天啊,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呀……一个男人绝望时的悲怆,格外震慑人心。

火速赶到龙步天家,龙步天说的灾情一点也没夸张。二哥安慰着仍在雨中号啕大哭的龙步天夫妇,心里阵阵酸楚,阵阵刺痛。第二天一早,在救援还没到的情况下,二哥自己掏钱买了电饭煲、米油等生活必需品,送到龙步天临时安置的亲戚家里,夫妇俩意外得泪水连连。

这是后来我到优勒村看望二哥时听到的故事。

这个时候的优勒村早已山清水秀,乾坤朗朗,和泰安祥。在充满乡村活力的远景规划中,等待开发的特色产业、旅游、民族文化展示等等脱贫项目,正筹划得风生水起。但是,这并不意味着优勒人忘掉那场恐怖的暴雨。对于帮助过他们的人,他们心怀感恩,时刻都记忆犹新。当见到一个叫龙云斗的智障人从村边经过时,村民又跟我说起二哥的另一个故事。

龙云斗居住在一个叫勒洞的山畔上。二哥在走村串寨的民调中发现他房屋破旧,几乎是家徒四壁。在后来有一天要到勒洞去工作的时候,二哥在自己背包里塞进一个鼓囊囊的东西。同行的村干虽已习以为常,但仍不免开玩笑问问是什么稀罕物。二哥说,我们快赶路吧,我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?到了龙云斗家,二哥把那个鼓囊囊的东西掏出来,见又是一个崭新的电饭煲时,龙云斗抱着电饭煲傻傻地笑,大家却沉默不语了。

我也沉默不语。我以为我很了解二哥,但有时候眼睛、感觉还是欺骗了我自己。

2017年8月2日下午,我们整个家族一直担忧的事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。我在凯里接到电话,说老父亲在从邦洞去天柱的途中失踪了,大家心急如焚找了大半个下午,几乎都快崩溃了!正在村里忙着为贫困户建档立卡的二哥,也同样接到这样当头棒喝的电话。

屋外骄阳似火,室内闷热如蒸。二哥握着手机,那一瞬间他手抖心悸,惨白的脸上汗如雨下。大家知道情况后,就要二哥停下手上的活,立即回去。二哥抹了把汗,竟又坐回原位说:“这事以前也发生过几次,吉人自有天相,后来也不都找到了吗?上面督查组就要下来检查建档立卡工作了,时间紧,任务重,我能完成一户是一户,等等看再说吧。”

乡村的深夜万籁俱寂,二哥却辗转反侧。当他不断接到找遍整个亲戚、桥洞、河边、水潭里……都没有父亲时,他才感觉这次走失凶多吉少。第二天天一亮,二哥请假赶回到家里,又一直找到当天下午,才在县城郊区一丘稻田中找到父亲早已冰冷晒黑的遗体。

十年前,大哥因一场车祸走了,二哥便成了这个家族的精神支撑。父亲死得如此凄惨,要在以前,我必然是要责怪他几句的。可“细雨湿衣看不见,闲花落地听无声”,在为父亲守灵的长夜里,看着悲伤成形销骨立的二哥,又分明感到他一种精神内在的宏伟。

二哥是谁?他就是我妻子的二哥,大名叫罗兴贵。出于诸多原因,现在组织上已将他从优勒村调回,继续在天柱县人民医院供职。但是,他真情扶贫的故事,仍在那片渐渐富裕起来的土地上流传。

小区的“管家婆”

文/徐晟

“徐老师,下来拿菜!”“张阿姨,您家的鸡蛋!”“小甘,买到奶粉了……”上午九点,一连串的叫喊声,打破了小区院子的寂静。

“快下去拿菜,‘管家婆’来了!”妻怕我没听见,笑着推开书房的门。

妻说的“管家婆”,是我们社区网格管理员小魏。我住的小区,正好属她分管的第十二区。小区全封闭后,400多户1500多人的吃喝日用,都是小魏操心。所以私底下,我们称她小区的“管家婆”。

虽然以前通过电话,她还入户登记过我们家的信息,但我对小魏,其实一点印象都没有。

真正认识小魏,是从这次新冠病毒防控开始的。

小魏把我们十二区400多家户主,拉进了她建的“十二区微信群”。起初群里很安静,只有她偶尔发一下通知。随着疫情的蔓延,微信群变得活跃起来。

“武汉封城了!”“安陆有人感染!”“口罩卖光了!”“隔壁社区确诊了一个,那个小区封了……”最初群里议论的,多是疫情传播的消息。小魏提醒大家,未经证实的消息不要乱传。如果有官方通报,小魏总是第一时间发布。

疫情形势越来越严峻,防控进入“战时状态”,所有小区实行全封闭,禁止人员出入,生活必需品由社区统一代购。

消息传出,群里纷纷吐槽。“出门戴个口罩就行了,用得着让我们‘坐牢’吗?”“小题大做。不准出去买菜,日子怎么过?”“形式主义,不管百姓死活……”小魏马上回应,发布政府公告,转发疫情形势,讲明厉害关系。“封闭小区,阻断传播,我们才能早点真正自由。生活上有困难,大家找我。”小魏一番安抚,众人的情绪才渐渐平息。

实行代购后,小魏整天忙得跟打仗似的。白天巡防辖区,派送代购物品,统计上报体温情况。晚上登记群里申报的生活用品,分门别类联系供货人。

400多户人的生活,这个3斤青菜,那个5斤土豆;我要1把大蒜,他要10个鸡蛋;这家买面粉,那家买尿片;小孩要零食,女人要护垫,生病老人等药片……看看微信群里各种各样的要求,“管家婆”头都大了。毕竟小魏是一个人,分不出三头六臂。

“请大家克服一下,非生活必需,就别麻烦魏主任。她累垮了,大家怎么办?”有人站出来说话,众人觉得有理。经过一番商议,最后决定,每天统一菜品,按份分装,需要的报名,非生活必需不买。困难面前,群里空前团结。

小魏还真把自己当“管家婆”,大事小事,没有她不管的。谁家水管漏水了,谁家煤气用完了,她都要操心。就连小区的垃圾,她都帮我们处理。

前天巡查小区,那个病愈后有点后遗症的孩子在外面晃,小魏发现后赶紧把他送回家。看到孩子的零食吃光了,就骑车给他买来零食。这事恰好被楼上的居民拍到,发到“十二区微信群”里,大家看了都夸小魏贴心。

“你每天到处跑,不怕自己被感染?”拿菜的时候了,我问小魏。

“怕有什么用?大家能不吃饭吗?再说,所有的网格员不都在外面跑吗?”

是啊,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,还有很多像小魏一样的社区工作者,她们冒着被病毒感染的危险,甘当小区的“管家婆”。虽然她们没有抗疫一线的医护工作者那么耀眼,但她们同样值得我们尊重和铭记!

陪父亲跳舞

文/王丽

父亲年近七旬,在老家还种点地,身体也算硬朗。村里新增了许多健身器材,是老人和孩子们最喜欢玩的地方。后来建起了广场,每天晚饭后都有人去跳广场舞,每天这时,宁静的小村变得格外热闹。

父亲年轻时就喜欢唱唱跳跳的,后来为了生计父亲就一门心思搞生产,只在过年过节时露几手给大家看看。广场舞的兴起,对父亲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。我曾鼓动父亲去学着跳跳,就当锻炼身体。父亲嘴上说不喜欢,却每天都去看。大婶们招呼父亲也来跳一段,父亲总是摆摆手连说“老了,跳不动了。”我懂父亲的心思,他怕跳不好让大家笑话,再说跳舞的全是女的,父亲也觉得不好意思。

“爸,我陪你跳怎么样?”有天,我对父亲说。“你要陪我跳,我就跳,跟自家闺女跳舞还怕什么。”见父亲松口了,我忙去充电学跳舞,好在我有一定的舞蹈基础,再说广场舞也不难,当我带着父亲一起跳广场舞时,父亲连说我跳得比她们好。我牵着他的手慢慢地跳,就像小时候他牵着我走路一样。

刚开始时,父亲略为笨拙的舞姿加上夸张的表情,总引得大家哈哈大笑。后来,父亲再也不露怯了,身体跟着音乐的节奏摇摆,似乎找到了久违的乐趣。在父亲的带动下,村里几个老头先后加入了广场舞队伍,大家统一买了服装,买了音响,天天练习新的曲目,跳得风生水起。

每次我一回到村里,就和父亲在小院里比划着新动作,然后教大家一起跳。父亲认真地记着动作要领,反复地练习。“要跳就跳好,不能让大家瞧不起我。”这是父亲常说的话。陪父亲跳舞,真是一种幸福的体验。

角落里的百合

他们是在报社认识的,她第一天去报社报到,看到大家都在各忙各的,没人招呼她,显得有些尴尬,就在这时,一个蓝色的身影与她擦肩而过,碰掉了她的包,他的资料也洒得满地都是,大家都被这个大动静吓了一跳,循声望过来,她的脸突然变得灼热,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,站在那里不知所措,他转过脸看了看她,充满歉意的一笑:“没事没事,大家都忙吧!”她这时才回过神来,连忙帮他收拾地上的资料。

这时,主任刚好走了过来,对她说:“给你介绍下,这是我们编辑部的大忙人,要想学到东西,就好好跟着他跑几天。”她眨眨眼睛,冲他点点头。

从那天开始,她就跟着他一起出去采访,一起收集资料,忙得不亦乐乎,他不太爱说话,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,让她感觉很塌实。他经常迟到和爽约,但他从来不隐瞒真实的原因,有时候她当时虽然很生气但一看到他充满歉意的表情,什么不满就都烟消云散了。

在一起的日子,他总是喜欢揪她的鼻子,说鼻子高点会更好看,她总是假装生气,白他一眼。工作中,两人配合地很默契,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心领神会。在编辑部,大家开玩笑说,他俩搭档,真是工作狂遇到工作狂了,他们也真的像上了发条似的,每天都在不停地奔波,看到自己的成果变成铅字出现在报纸上,她觉得所有的劳累都变得微不足道。

有一天,他们一起去采访首饰店老板,她一眼看中了一副情侣指环,好简单,百合的叶子舒展开来,缠绕在指环上,他对她说:"喜欢吗?"店主不好意思地笑了,“实在对不起,这副情侣指环已经被预订了,如果你们喜欢,我可以为你们定做的。”她笑了笑:“没关系,这样的东西本来就不能随便送的。”他趁她不注意悄悄地向老板预订了一模一样的指环。

过了几天,店主通知他定做的指环到了,他开心极了,放下手上的事情向首饰店飞奔而去,他知道她喜欢蓝色,还特意挑选了一款蓝色的首饰盒。他一脸灿烂的微笑,到处找她,看她正在整理文件,他就背者手静静地站在她的后面,突然看到了她手上散发的光芒,他怔住了,打了个冷战,随之而来的是满腔的愤怒,原本设计了一路的对白此刻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,他夺门而出……晚上他彻夜未眠,好想当面问清楚,但是又觉得她从来没有暗示过自己啊!对于自尊心极强的他,对于一直被别人捧在手心的他,不愿意轻易就这样表露自己的心声。

就从那天起,她手上的指环就像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,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。他总是用刻薄的语言刺激她,她伤心极了,也选择用同样的方式回敬他,两人像一对发飙的刺猬,几乎是水火不容。主任也很纳闷,实在看不过眼,就重新为他选了一名助手,她虽然嘴上说太好了,但是心里却突然有种莫名的伤感……

从那以后,她和他几乎没有见过面,偶尔碰到也显得十分尴尬,点头示意而已,她不断问自己,到底是怎么了?为什么好好的朋友,竟然变成这样?他为什么会这样对我?想起一起寻找素材一起吃泡面的日子,虽很累却那样开心,难道他真的对自己一点点好感都没有吗?每当夜深人静寂寞来袭的时候,她都强迫自己更加投入地工作,不给自己留出多余的时间去想他,想他们在一起的日子……

今天是报社开办十年纪念日,大家都换上漂亮的礼服,她特意挑选了一条黑色连衣裙,长发披肩,淡妆衬得她的皮肤更白了,对于经常穿大T恤牛仔裤扎马尾的她来说,真是让人惊诧。大家几乎都认不出她来了,她显得有些不太自然,但心里很开心,这时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,啊!他竟如此憔悴,眼里充满了疲惫,她突然觉得心好痛……看到她的一刹那,他的心脏几乎停跳,一道亮光从他的眼底闪过,当与她对视的一刻,他慌忙将目光移向别处,这时,一群美女拥过来将他包围,她转身的片刻,他看到了她的眼里满是失望和疼惜……一晚上,他们没说一句话,她的心情也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跌入谷底,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变的颓废?她犹豫了,到底要不要问?到底该不该问?那个熟悉的号码被按了一遍一遍,却始终没能拨出去,她告诉自己,等等吧,等到自己的情绪先稳定下来能坦然面对他的时候再问吧。

报社有一个去其他驻地分社的名额,主任征求大家的意见,因为是比较偏僻的地方,所以大家都没表态,她主动要求自己去,主任尴尬地笑了笑:“不是短期,是驻地一年,你要考虑清楚啊!”“到哪里都是工作,没关系!”

她将自己埋入大堆的工作中,人一忙,除了工作就没时间考虑其他,也是四处奔波,也是咖啡、泡面,感觉依旧那样熟悉,不过就只有她一个人……

她时不时给他发条短信,都说些注意身体啦,每天开心啦之类的话,他打电话过来两人也都是说些搞笑的事情,当电话里一有短暂的沉默,她总是先说再见先挂电话,她怕他听到她的心跳,听到她的想念……

她常想,一年的时间很快会过去的,等到见面了,她会告诉他,不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想他……

一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算长,她想象着重逢的那一刻,他抿着嘴笑的表情,想象着他轻轻刮她的鼻子,淘气地叫她傻丫头的样子,但是事情就是这样不凑巧,他又被安排了其他采访任务,一周后才会回来。

这天,同事强子正在发请柬,她还笑着问:“这么快又恋爱了?不是说三年都不再考虑了吗?”“不是我的啊,是我们报社大帅哥的!呵呵!”她的笑容僵在脸上,接过请柬,那醒目的红色让她的眼泪夺眶而出,还没来得及问他,到底为什么不开心,还说好要一起去吃冰淇淋的呀!此刻,曾经温馨的憧憬都只能永远成为她的梦了……

当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与新娘一起缓缓走过来的时候,她躲在人群中,拼命控制自己的泪水,努力用灿烂的笑容为他们祝福,这时的他在人群中焦急的搜寻,当两人的眼神交汇时,他的眼睛湿润了,步履竟有些僵硬,大家都被喜庆的气氛感染了,除了她,没有人觉察到这一微妙的变化。

结婚典礼开始了,她正好坐在了他们的正对面,他的嘴角微微扬起,就这样专注地看着她,她的心头一热,是久违的表情啊,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,他好像走神了,愣在那里,连司仪的话都没有听清楚,这时大家都跟着起哄,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,她的泪水却像汹涌的潮水即将决堤,于是她从喧闹的人群中冲了出去,除了他,没有人注意到她离开了,他一下子变得更加沉默了,失望的表情越发明显,伴郎走了过去,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什么,他急促地向四周张望,不自然地干咳了几声,司仪也用尽浑身解数又重新将气氛调动起来,他就像个木偶,机械地回答者问题,像完成任务一样进行着典礼议程。

新娘去换装了,这时伴郎一把将他拽到角落:“你到底是怎么了啊?今天你是新郎啊,怎么看起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?”“是啊,本来就是计划好的事情,有什么可以改变,又有什么可能改变?!”他苦笑着,他明白在别人眼里,自己是多么幸运,有份稳定高薪的工作,有属于自己的栏目,有温柔贤惠的妻子,还缺少什么?但是心里的那份牵挂和伤感,只有他一个人知道,他甚至都没有跟她说过她笑起来很好看,没有跟她说过好喜欢和她在一起,没有跟她一起看场电影,专门为她做的剪贴本还没来得及送她啊……

一周后她向报社递了辞呈,他听说后第一时间赶到报社,看到熟悉的身影,他长长地舒了口气,他轻轻走过去,选择站在角落里,静静地看着她轻轻地收拾自己的东西,不想惊动任何人,这时,一个小盒子掉在了地上,一枚精致的指环从盒子里滚落出来,他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,当初为什么不问她,指环是谁送的啊!为什么不当面问清楚啊!她顺着指环滚落的方向走来,看到他让她大吃一惊,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,她连忙抹去泪水,迅速捡起指环落荒而逃。

他跟着追了出去,一把拉住她:“为什么?为什么要戴那个该死的指环?我知道你喜欢那款指环,你就不能等等吗?真的那么着急?!”她一把甩开他的手:“为什么不能戴?又没有人说喜欢我,又没有人说要送我,我为什么不能自己送给自己?!”

“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说啊!我以为,以为你明白我的心意啊!”此刻的他由于情绪过度激动,说话都变得不那么利索,她愣在那里,随即哭得愈发伤心:“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?为什么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离开?为什么为什么…”

“我……我从来没有向别人表白过,我怕你会拒绝我啊!”

“你不该告诉我这些的,就当你什么都没说过,就当我们从未相遇过。她抹去脸上的泪水,轻轻地走向他,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:“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?如果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,就索性永远不要再见面……”

说完向他挥了挥手,转身向前走去,她知道,他会一直看着她,她不能回头……

数年以后,她依然戴着那枚指环,只是另外一枝百合依旧躺在孤寂的角落……?

“绿色”寿宴

文/郭德诚

我停了车拉上手刹,推开车门刚探出头,就被老王按了回去:“快快,送我去养老院,人家已经到了。”他老爹过生日,他请的摄影师先到了。

安排好摄影师,老王去看老爷子。一桌人正在打牌。老爷子见老王进来,说了句:“吃个饭就行了,拍啥照。”眼睛还继续盯着牌。他老娘说:“你爸呀,就是嫌秃瓢照着不好看!”惹得一桌人大笑。

寿宴很丰盛,菜谱是养老院给定的,喝的是红酒。即便这样,开席前,养老院还有专人来提示,酒要少喝,某某下午别忘了量血压,某某要记得下午吃药等。大家给老爷子敬完酒,老王也给大家回敬了一圈,李伯刘叔的,他都挺熟。酒下肚,话就多起来:“这要是年轻时候多好。”“这就叫有牙的时候没锅盔,有锅盔的时候没牙。”“咱们这是赶上好时候啦。没听人说吗,年轻受苦不算苦,老来受苦是真苦。”大家附和着:“对对,我们现在吃饱喝足了就是玩儿,开心就好。”“谁说不是呢?我们身体好,孩子们也少操心。”说着,大家开始猜测今年的退休金会涨多少,又是一番议论,各有各的说法。散席时,大家又约,有人说下午要去喂金鱼,有人说要去追剧,有人说下棋,王老爷子是个牌迷,好不容易约到一桌人。

白头翁们走在阳光下,脸红扑扑的,真像一群小孩子。这里就像一个世外桃源,有山有水有楼台,竹林小径曲径通幽,活着一群老神仙。

当初,老王把他父母送到这里,我对他是有看法的,他说是二老非要去的,我不信,现在我信了。记得前段时间,一个影视明星80岁的老母去了养老院,引起热议。这个明星的老母说是自己要去养老院的,这个明星一直缄口不言,想来,他知道越描越黑,就像我不信老王一样。突然想,这是不是老王的“曲线”说明?就问他:“咋想起给二老拍生日照了?”老王说:“能给孩子拍满月照、百天照、周岁照,就不能给老人拍寿星照?”这话噎得我直翻白眼。

这种“绿色”寿宴,让我想起“以老换小”,照顾老人,就像照顾小孩一样,是个系统工作。我以前的观念,是不是有点——正想着,老王拍了我一下:“岔路口都过了,你往哪开?”我一看,可不,就噎他一句:“回家就一条路吗?”他说:“那当然不是。”

老韦素描

文/宋小军

老韦,是我们群里的老大哥,我们都尊称他“韦哥”。对这个雅称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,开始他是忸怩羞赧,时间长了竟欣然接受,号称这是男人的必备。

韦哥身材高,大骨架。标准的国字脸,戴一副眼镜。看起来斯文人,内心却很狂野。小团体经常组织一些游玩活动,铁打的营盘流动的兵,但韦哥永远是里面最铁杆的。

韦哥博学多才,看的书多,经历的事广,对各地的风土人情、人文典故都感兴趣。每与之同居一室,卧躺床上,灯熄,话匣子打开就再难关上。

韦哥早年插队下乡,养过鸡,喂过猪,后来做了厨师。这是他挂在嘴上最骄傲的资本,天上飞的,水里游的,他都能说出道道来,唬得大家一愣一愣的。团建每次吃饭,道道菜要他把关。有一次菜不足,他跑到厨房里,翻遍了犄角旮旯,一番鼓捣,端出了一碗色香味俱佳的西红柿榨菜肉丝汤。满座调羹碗盘一起上,眨眼间将汤碗喝了个底朝天。等到韦哥洗净手,脱掉围裙,叼着烟晃到桌边来,看着一滴不剩的空碗哭笑不得。此刻大伙一起伸出拇指,齐声夸“韦哥厉害”。

韦哥喜欢拍照。他拍照讲求角度,找寻别人疏忽的视角。端正的楼阁在他的镜头下是斜的;芬芳的花他忽略不见,拍下的反而是枯败的叶;他不照桥身,却对桥底的河床感兴趣……若他自己成了拍照的模特,每每站在镜头下,总是仰着头,眼望苍穹,做特深沉状。

韦哥嗜烟嗜酒。他早年烟瘾大,三五个人聚在一起,你一支我一支,腾云驾雾。这两年为了健康,减少了抽烟的量,不再一支接一支地上了。他出门在外,饭可以少吃,酒是必备。开心了,喝;不如意了,也喝。一杯酒,就是打开话匣子的钥匙。摇头晃脑,永远是兴致勃勃,精神亢奋。

酒后的娱乐是打牌。可能是追求时髦,他热衷“掼蛋”。可惜水平跟不上大家,一直拖着对家的后腿。被责怪时他咧开嘴,憨憨一笑。大家缺少牌搭子时,找他凑一腿,他就开心异常。由于打牌水平被大家超越,现在韦哥已沦为茶水男招待,一边热情地为大伙服务,一边兴趣盎然地观战四方。牌散,人散,意兴阑珊。

韦哥在很多时候是我们的“开心果”,也是我们的老大哥,不仅在年龄上,生活上也是。

表姑

文/苗得雨

少年时,我曾想,我怎么有那么多表姑?祖父有三个妹妹,三个妹妹有五个女儿;祖母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,他们又有四个女儿。表姑辈大,年龄不大,除了一个年幼,八个表姑那时都是年龄比我大不了多少的“识字班” 。

在翻身解放的战斗年代里,表姑也不一样,有的进步,有的差一些。那差一些的,虽也有过接触,但记忆里像雾一样模糊,什么印象也没有留下,以至后来见了,还要努力辨明是哪个表姑。

我记忆深的是二舅老爷家的迎香表姑和三姑奶奶家的全贞表姑。二舅老爷的村庄,接近沂蒙山的中心地带,解放早,比我们村早开始活跃。家境虽穷,但院子宽大,旧年景冬夜常有些人在那里念书、讲故事。革命工作开展以来,顺乎自然,成为一个活动点。整天有脱产人员进进出出。舅奶奶迷信,屋里安着花堂,但她对革命工作很热心。她的花堂没有扯儿女的腿,任那欢歌笑语在身边盘旋、萦绕。迎香是二表姑,聪明、美丽、能说能唱,是青年妇女中的核心活跃人物。她身边有一群同伴。其中有一个是她姐姐——我大表姑迎臻。大表姑文静、贤惠,思想也很进步,但不像二表姑那样光彩流溢。

我们村还是边缘区的时候,我去那里走亲戚,就觉得在根据地怀抱里的村庄有些异样的风貌。迎香表姑唱着那赞颂抗日根据地生活的歌,如一阵阵春风直透心扉。她唱呀唱:“根据地里乐盈盈,家家享太平啊……大家的事情儿哟,大家来照管,村政委员大家齐来选,不分老少男和女,人人都有选举和被选权,哩咯咚咯冷咯哩咯冷……人家女儿上学把书读啊,俺有俩眼黑乎乎,妈妈娘你好糊涂啊,哎哎咳哟,妈妈娘你好糊涂啊……”我把她唱的歌记下来,记了一个又一个。

我在她们村场园上,看抗日小学的学生们做游戏。中午,表姑去上识字班,把我领去。她放学回来,我又留下看小学生怎样上课。直看到日落,她去喊我吃晚饭。就这样,我和表姑村上的小伙伴们熟了,和表姑的女伴们也熟了。待我们村工作开展以后,我仍时常去她们村。是走亲戚,也是去取经。我们剧团排的第一个戏剧节目《亲家母顶嘴》 ,是迎香表姑帮着抄来的。她先领我去学校,找到那位在我们这一带有名的模范教师满郁文,看他怎样帮学生排戏。我记住了开头傻小子怎样挥舞着鞭子上场,怎样唱,怎样向他娘要吃白面,以后他姐夫大成怎样参军,傻小子怎样赶着毛驴送他娘去到亲家那里闹……我带回剧本,一边自己在里面担任角色,一边告诉大家怎么演,把取的经传给大家。

三姑奶奶的村庄在河东,比我们村解放晚。在我们村工作开展快一年时,他们那里工作才活跃起来。为帮助那里的宣传,夏末秋初的一个晚上,我们剧团去演戏。三姑奶奶家的人,脾气都很好,热情大方。小时我常趁下河游泳之机顺便去玩,每次去,她家都做了好饭,吃了才让回家。有天晚上,没顾得上去看望。演完戏,我们在场园地铺上休息,听见场园边上一个姑娘喊我。我走过去,见是全贞表姑。她说:“家去坐坐吧! ”我说:“我们是集体活动,离不开,不去哩! ”她接着好奇地问这问那,剧本是从哪里讨换来的,景都怎么布的,脸子都怎么描的,有的我说不明白,就拽了别人同她细说。我望见这位表姑,已不是往日的模样了,眉眼里流露着聪慧。

入冬来,有一晚,听说她们村演戏,我们去看。其中有我们演过的节目。在一个舞蹈中,排在前头的一个姑娘,模样十分俊俏,表演熟练。细看,那不是全贞表姑吗?此时我才明白了,那天晚上,原来是向我们取经的。我向那个表姑取的经,又被这个表姑取去了。

鬼子投降前,在沂蒙山又进行了一次扫荡。我们村上的人都转移到河东南边。鬼子的这次扫荡,很短命。沂河岸上很快平静,黄了梢的麦子等待收获。我从河对岸回来,一进家,见一个姑娘坐在床前,是迎香表姑。她是去外村跑反转道过来的。我祖母和母亲忙做好吃的招待她。我趁机让她唱新歌。她一连唱了七八首新歌。歌声是最容易唤起感情的东西,她唱着唱着,似乎勾起了心头什么事情。“一呀一更里,月儿刚出山,姐儿房中打算盘,一阵好心酸,有心去抗日,妈妈又阻拦……”她唱到这里,忽然呜呜地哭了起来。

我不知怎么回事,一再劝慰,但怎么也劝不下。我问:“表姑,怎么回事? ”好久,表姑才不哭了,用衣襟擦了擦泪,眼睛朝向我,想说什么,又不说了:“你不明白……”表姑丢下一个秘密回去了。近些年我才知道,这个歌是演变成淮剧的那个曲调。表姑的心事,也是后来才知道的,她想出去工作,家里不让,村里也似乎有人阻挡。她与一位脱产干部相爱,那个干部我见过,高高的个头,白里透红的脸膛,性格温柔得像个大闺女。痴情的表姑也没再找伴儿,年龄一天天变大。在我的记忆里,她一直没出嫁,又似乎跟一个年龄较老的庄稼汉子去了外村……迎臻家的表弟凤恩告诉我,他姨出嫁不久,因小产去世,年龄不到30岁。

美丽聪明的表姑,你那么多欢乐愉快的歌里,原来隐藏着这样的涩苦。

七十岁生日

文/丁家淼

1949年10月1日,新中国成立了,同年,我也出生了。

上个月,老伴和儿女们挑了个好日子,订了礼盒蛋糕,选了酒店,邀请亲朋好友参加我的70周岁生日。那天,平辈、小辈、同僚等六十余人参加了生日宴,这是我这么多年以来,过生日最隆重的一次。在大家举杯庆贺、互叙友情的同时,我不禁感叹,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到了古稀之年,往日回忆在脑海里回荡起来……

我10岁时,村里各家都有自留地,收起小麦到村上富裕人家开的磨坊加工,有头道面、二道面和麸皮,加工费只要几块钱,没有钱就交几斤面粉给磨坊主人。生日那天,母亲在谏壁小葛村参加幼师培训,一下课就赶回家里,把早已准备好的头道面粉做成手擀面,给兄妹们一人煮了一大碗,再加上一小块香喷喷的猪油,这就是很奢侈的“生日宴会”了。

20岁生日时,正处于文革时期,附近村子里开了家机器加工面条的店,那时第一次吃上机器做的面条,母亲烧了韭菜炒肉丝做浇头,味道鲜美极了。

成家后,我步入了而立之年,生日时,家里搬来了3张大的八仙桌,那时候农村流行用八仙桌办大事。还去谏壁的菜场买来新鲜的鱼和肉,再杀了几只家养的土鸡,摘点自家田里的蔬菜。亲戚邻居满满当当坐了三桌,热闹不已。对我来说这算是一次很像样的生日了。记得那时还用了弹簧式135相机照相留念,至今那几张黑白照片还完好地保存在相册里。

40岁和50岁时,全国实行农村包干制,农村的经济不断提高,我们的生活也变得丰富起来,出现了很多机械化的发明。镇上开了家时尚的照相馆,我在每年生日时,都会前去拍张个人照,留下彩色的回忆。

2009年,新中国的第60个年头。在我60岁生日时,我们一家受浙江嘉兴两位堂妹邀请,游玩南湖。南湖上有一艘特殊的“红船”——1921年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秘密召开地。中国共产党在这里起步,继而成长、壮大,正是因为有革命先烈的奋勇牺牲,才有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。这也是我过的最有意义的一次生日,为此我感到无比的荣耀和自豪。

……

“爸爸快来吹蜡烛!”女儿的呼喊把我从回忆中唤回。饭店里的灯光已经熄灭,昏暗的环境中,只有蜡烛的火光在摇曳着。大家唱起了生日歌,我学着年轻人的习惯,抱拳许愿,吹灭蜡烛,在大家的欢呼声中灯光亮了起来。这时候弟妹们仿佛早就商量好一样,一起上阵,在我脸上留下了甜蜜的奶油,很是开心。在欢声笑语中,我的70岁生日会圆满完成了,充实又温馨,幸福又美满。

70年风雨同舟,70年辉煌成就,我衷心祝愿祖国越来越强大,越来越美好,也为自己与新中国同岁而骄傲。

涌动的爱意

文/任蓉华

“因为宴席数量减少,年前储备的食材没用完,免费送给大家,欢迎前来领取!”大年初二,正当我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,埋怨自己年前没多存点菜时,一条简短的信息在社区微信群里荡起涟漪。

信息发送者是附近规模最大的一家酒店,我家近几年来的年夜饭都定在那里,只有今年例外。“大家出门领菜一定要戴好口罩!为了避免人员密集,每间隔5分钟接受一人领取,大家先报上名,汇总完就公布时间表。”酒店考虑得很周全,不仅划定了专属于每个领菜者的时间,还分别在自家门口和社区的东南北三个方向都设置了领取点。

青菜、海鲜、鸡鸭鱼肉、半成品菜肴……原以为只是派发一些价格相对较低的蔬菜,不曾想各色菜品林林总总,且价格不菲。我拎起一小袋洋葱和西红柿就准备走了,离摊位四五米远、脸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老板娘大声喊住我,非让我再拿上一份东坡肉,“都是加工过的,回家搁锅里一蒸就行啦!”我说够啦,留给更需要的人吧。她说多着呢,这些送完了店里还有。我问她,这回得赔不少钱吧?她扬起手轻轻摆了两下,没有说话。

回到家,打开微信,群里已是一片热议,大家都觉得挺不好意思。“那么多菜免费送,光成本就得不少钱啊。”“老板真是好人,除了感动还有点心酸。”“我们给老板转账吧,多少表达个心意。”可酒店老板很坚定地谢绝了我们的好意,他在群里回应道,“说免费就是免费,虽然损失了不少,但觉得这样很有意义,也算是为共克时艰做一点小小的贡献吧。”鲜花、鼓掌、加油……各类表情在群里瞬间刷屏。

“不能让好人吃亏!你能做好事,我也能!”很少发言的黎叔在群中发出一句话,紧接着又上传了一张图片。点开图片,是黎叔手写的一封信,收信人是酒店老板。信中说,鉴于目前行业形势,他决定免除酒店未来一个月的租金,希望老板不要灰心,继续加油。“最美包租公!”“黎叔好样的!”在我们社区,黎叔向来以“抠门”著称,他常年对外出租几间临街店面,前不久还因为涨租金的事儿跟一家五金店争执了几句。他的这一决定出乎大家意料,也唤起了更多的爱心和善行。

“我家还有一百来个口罩,有需要的联系。”“我托朋友从韩国代购的口罩这两天就到,我也可以送给大家几个。”“有没买到消毒液的吗,我存了五六瓶,有要的开口。”“我能送大家两瓶医用酒精,要的举手。”……一时间,似乎群里的每一个人都敞开了怀抱,愿意把自己珍视的东西分享给他人。曾经想方设法囤货的大家,纷纷变身为慷慨大气的施予者。

无论遭受多么大的困难,只要我们心中有爱,便不觉寒冷。

慢半拍的幸福

文/刘世河

我之前的一位同事老周,因为好多事情上都明显比别人后知后觉,故得一外号“慢半拍”。老周也不急,且欣然笑纳,同时照慢不误。比如办公室有人讲一笑话,大家听后遂报以笑声迎合,唯独他不笑,还一脸懵懂的样子。可是等大家笑声渐息,他却突然又“噗嗤”一声笑了。于是,大家众口一词地笑他:“才反应过来啊老周,你总是慢半拍。”

老周便很配合地说:“是啊,才反应过来,这笑话一点也不招笑啊!”

“那你笑啥?”

“我是笑你们,如此不招笑的笑话,你们居然还能笑得前仰后合!”

听老周这么一说,又轮到我们一脸懵懂了,一小阵的沉默后,我们这才反应过来:其实不知不觉地我们反被老周给幽了一默。

类似这样的反转多了,大家终于明白:原来老周的“慢”里大有乾坤,非但不是什么反应迟钝,而且还是一种处世的智慧。同事之间不管是谁,只要和隐私沾边的讯息,他永远都是最后知道的那个,而且所有的讯息到他这里要么戛然而止,要么避而远之,更从未见过他背后说谁的不是。因为私交甚笃,有一次他对我说:“来说是非者,必是是非人,他来说是他的事,听不听,传不传是你的事,别人的嘴咱管不着,自己的嘴巴可得管好。而且,之于别人的私事,你只要做到不打听,不感兴趣,永远都是后知后觉,又何来传播一说呢?”

实践证明,到最后,在所有的同事中,就属老周的口碑最佳,人缘更是没的说。当然这都得益于他的那个“慢半拍”。

老周的这种慢,我也颇有些感同身受。在文友圈里,我就是一个出了名的后知后觉者。有好多稿子的发表信息都是其他文友先行看到后转告我,或者是收到稿费,看见稿费单上注明的刊发日期后才知道的。还有就是在图书馆阅览室无意间看到了自己的名字。之所以会这样,原因有二:一是我一般投稿后,就不会再去问编辑是否刊用,因为你一问既耽误编辑的宝贵时间,又弄得自己诚惶诚恐。况且,稿子在编辑那里,刊用与否跟你的问与不问毫无关系。

其次便是我视自己写的文字为女儿,投稿就是嫁女儿。女儿能寻到称心如意的婆家自然最好,倘若一时半会儿嫁不出去我就将其暂留娘家,伺机再找。所以,女儿一旦出嫁,命运如何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,不必再劳神去天天盯着她。这个“不盯”,就是不天天去盯着手机电脑搜喜。其实你搜与不搜,稿子就在那里,只要是发表了的,迟早会知道;发不了的也许还不到时候,静心等就好了。再者,每天搜索,费时费力不说,一旦没喜自然失落,很可能还会因此弄糟了心情,得不偿失。

而后知后觉就不同了,因为后知,且没有那么焦急地翘首期待过,所以这些消息便都自动转化成了一个一个的小惊喜,既是惊喜,幸福感自然也随之又上了一个档次。更实惠的是,节省下来的那些搜索时间,可以用来看看书、码码字,抑或听听音乐、喝喝茶,甚至观鱼赏花,闭目小憩也是极好的。

老姐驾到

文/肖春荣

大姐是我堂姐,在家族里排行老大,今年70岁了。外甥在外地工作,她和姐夫在老家生活。去年大姐换了智能手机,开通了微信。

我把大姐拉入了家庭群,大姐驾到,家庭群热闹起来,大姐有一帮跳广场舞的老姐妹,她们也建了一个群,大妈群里发啥稀奇事儿,大姐都转发到家庭群里:养生的、保健的,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链接,一看就是骗流量的。老家的外甥今年刚大学毕业,这孩子说话直,大姐一发这些东西,他便跳出来说,骗人的,以后别发。

外甥在群里说了大姐三次后,大姐面子上挂不住了,再也不在群里发言了。我私下找大姐聊,耐心帮她分析网上哪些信息是真的,哪些是假的,告诉她,网上鱼目混珠,自媒体时代,有些人为了吸引大家点开看,便起个雷人的标题,内容则胡编乱造,经不起推敲。大姐委屈地说,其实那些东西我压根没点开看,我眼睛不好,看手机头疼眼疼,哪有那闲情仔细看,我是见大家都转发,以为是有用的东西,便发在群里让你们了解一下。

为了提高大姐的“思想觉悟”,我把群主位置让给大姐,并嘱咐她,群主不仅要将家庭群气氛搞活跃,还要建成大家都喜欢的有营养的群。

大姐听我这么一说,当即表态,以后群里多晒美食。咱家这群人,有一个算一个,哪个不是吃货,发些关于美食的东西,保准大家都喜欢。

大姐新官上任,在群里号召大家,做了好吃的,记得饭前拍照,饭后再发群里。

大姐这是几个意思呀?大姐说,我怕不这样说,影响大家在群里晒美食的积极性,你想呀,万一晒了好吃的,大家都去蹭饭……保不齐有些人不敢晒呢。

大姐不愧在车间当过小组长,领导起家庭群,认真又负责,一日三餐做完都拍照发群里。姐夫乐了,悄悄对我说,自从大姐当了群主,他家伙食改善了不少,既有味道又有卖相。

一次大姐在群里晒酱牛肉,我一看哈喇子都流下来了,忙小窗微她,还有吗,我下班就去你家尝尝。大姐回,这是三天前做的,早吃没了。大姐还说,群规不能违反,吃完再晒图!

呃,厉害了,我的姐。

大姐见我馋意未褪,安慰我,放心吧,她一会儿就将做法发群里。

在大姐的领导下,俺家那些厨房达人纷纷在群里边晒图边开课。小年轻们,也在家操练起来,毕竟老吃外卖肠胃都要造反了。

如今,我没事便打开家庭群看看,乌泱泱都是美食呀,一聊吃的,老少代沟也没了,群里天天嗨翻天。

我挪揄大姐,群主当得不错呀,最近没见转发小道消息。大姐嘿嘿笑,哪有那时间,老年人就怕孤独,孤独了才容易被骗子盯上,我现在被你们带动着整个人都年轻了,再说,偶尔犯糊涂,也经不住全家族人给我洗脑呀。最关键,我在群里晒美食,你外甥看到了,都熬不到放年假了,说过几天出差,顺便拐个弯儿,回家看看,还说一家三口都来呢,估计他老婆孩子是冲着我群里发的美食来的。

哈,姜还是老的辣。

珠珠和茉莉

文/孔梅英

珠珠和茉莉是我们“阳光之声合唱团”的两位指导老师,珠珠和茉莉是她们的网名。两位老师不但歌唱得好,为人还特别谦和,很得我们爱戴。我们经常聚在一起唱歌、说笑,美丽的金山湖边、幽静的北固山下都是我们高歌的大舞台,来来往往的游客便是我们的观众。

珠珠名叫朱其梅,高高的个子,苗条的身段。她爱穿长款飘逸的裙子,走路都带着一阵风,气质优雅,回头率不亚于年轻的大美女。珠珠对唱歌的热爱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,民族的、美声的、通俗的,她张口就来,嗓音清亮甜美,听她唱歌就是一种享受。

“阳光之声合唱团”是珠珠退休后创办的。门槛很低,只要喜欢唱歌都可以进来学习,而且不收学费。她常对大家说,唱歌能调节情绪、缓解压力、陶冶情操,是一项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,并鼓励大家增强自信心,努力把歌唱好。

由于大家音乐基础各不相同,自身的音域也有较大的差异,为了使合唱时声音更和谐,珠珠老师便耐心地一个一个指导:莲儿的声音很亮,却是大白嗓子,用半声唱法就好了;云儿要注意,唱歌不同于朗读,不能让音节像小豆子似的一颗一颗往外蹦,要行云流水连绵不断地流淌出来……

茉莉名叫张红霞,长得很漂亮,高挑的身材,白净的皮肤。她话不多,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,恬静雅致。她是珠珠老师的助教,唱歌时谁没找准发音的位置,谁的气息没控制好,谁的口腔打开得不到位,她都会一一给大家示范,一遍又一遍,不厌其烦。

大家敬重珠珠老师,更怜爱茉莉老师,因为茉莉是一位折翼的天使,她虽然有一双大眼睛,可她却看不到光明。无论在哪里,茉莉的身边都伴随着一位两鬓斑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,他就是茉莉的父亲。女儿去演出,父亲既是车夫,又是观众。该茉莉上场了,父亲就拉着女儿的手,把她领到舞台中央,等女儿演唱结束,再跑上去把女儿带下台来。我们在认识茉莉的同时,也认识了这位不平凡的父亲。

珠珠和茉莉活跃在市区的各个公益舞台上。那次市民政局举办的“红动中国嘉年华”的舞台上,珠珠唱了一首《我爱你中国》,茉莉演唱了一首《乡愁》,两人的演唱把现场气氛推到了最高潮。大家热血沸腾,热情的观众摇动着小红旗或者气球跟着唱了起来,台上台下是同一个声音——我爱你中国!

我身边有一位小伙子,他几次跃跃欲试,想把手中的气球献给茉莉。我给他使了个眼神,鼓励他上台去。只见他腼腆地站在舞台边上,把气球远远地递过去,可茉莉并没有迎过来。于是他又跨前一步,茉莉还没来接气球。最后他直接跑到舞台中央,把气球棒塞在茉莉的手上,然后一头雾水地走下台来。“你不知道吗?茉莉的眼睛看不见啊。” 我这么一说,小伙子恍然大悟:她唱得太深情了,也许这就是上帝给她打开的另一扇窗吧。

爱笑的小于

文/嘿嘿

小于是卖场里一个档口的小老板,年纪二十七八,已婚。有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。她爱人与她年纪相当,说是她高中时候的同学,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。偶尔,他爱人来过她档口一两回,大家见其戴付眼镜,方脸,白净,很斯文的样子。听说其在一家比较大点的公司上班,做技术工作。

小于个高,偏瘦。与其爱人正好相反——是一个窄窄的脸盘。其爱笑,仿佛心无城府,人缘不错,生意也好。

有几天,小于没有来出摊——这种时候以前不常见。

再出现的时候,小于脸上肤色黑了一些,黑眼圈尤其地明显,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。

听人议论。小于与戴眼镜的原爱人“崩了”。“崩”的原因,说法不一。有说是两人性格不合,有说是婆婆的原因。都说不出个所以然,似乎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。

与原爱人婚宴崩塌了之后,小于连着闷头睡了几天,不吃不喝,身体能不憔悴的吗?有知道的说。

接着,又有人说她俩的孩子不知道如何处理——究竟归了谁。也有替小于打抱不平的,说是她原爱人太小气,孩子气,且脾气倔强,不知道拐弯。总之,都有些惋惜。

这时候,大家注意到,小于档口的电脑前,多了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,脸黑,且凹凸不平,个子与小于一般高。其在电脑前,只管玩着“偷菜”的小游戏。有知道的说,这是小于的新相好,与原爱人婚姻“崩塌”了的之后,通过QQ结识的,是一位距离比较遥远的外地人。

对小于这位大她一圈的陌生男友,大家都撇嘴以表示不满。

此后,小于照样地出摊,照样地爱笑,只不过憔悴似乎没有一下子复原,身边也多了一个大她一圈的喜欢玩偷菜小游戏的男友。

不久,大卖场撤销。各档口小老板也都各奔东西。大家也都失去了联系,小于也不知道了去向。

2022.1.28.草。

做“年客”

文/赵文汉

刚过了小年,二哥就给我打电话问:“今年过年,你打算在家过几天?”我告诉二哥:根据现在的情况,打算腊月二十八中午回去,大年初二下午就得返回。

按照计划,腊月二十八中午回到老家,二哥就拿出一张纸来,告诉我:“这是今年过年你在各家吃饭的安排,一直排到大年初二的中午。”我笑笑说:“听你的安排,叫我到谁家吃,我就到谁家吃。”

老家有请“年客”的习俗。平日里关系比较近的,情感比较深厚的,到过年时,都要互相请请客,叫“请年客、喝年酒”。请客只是一种凭借,大家借机聚在一起,侃大山,唠家常……在一片嘻哈欢笑中凝聚彼此的亲情、友情。

我常年在外,平日很少回家,过年时,肯定会回去一趟的。回去时,大包小包的带上一大堆,家族里,凡是顶立门户的,不管辈长辈晚,我都会送上一份年礼,不多,两瓶中档的白酒。

之所以这样做,一开始是还人情。我的家族大,亲弟兄五个,堂兄弟五个,加在一起就是十个,侄子辈的就更多。每年过年回家,兄弟们几乎是一家不落都会请我去“喝年酒”,侄子辈的也争着抢着要请我。

那时父亲还活着,这事都由他统筹安排。喝了两年“年酒”后,我跟父亲说:“这人情得还,我没法请他们去我那儿喝年酒。下年回来,我就给他们带点年礼吧?”父亲点头,说:“要办就得家家都有,不论长辈晚辈。咱家家族大,人多,礼厚了,你也办不了,礼薄一点,凡顶立门户的,每家一份。”从此,每年过年,给每一个顶立门户的家庭带份薄礼,成了我的一个惯例。

父亲去世后,“喝年酒”的事就由我二哥安排。平辈的堂兄弟优先,晚辈的要事先申请,得到答应后,才能安排。

腊月二十八晚上是在老四家吃的。刚吃罢,正雄(一个堂侄)就进来了,直接坐到我二哥跟前,说:“二伯,今年我得请俺三叔吃饭。以前我又懒又浪荡,今年我结婚了,单独过日子了,要把咱家的人都请去陪俺三叔喝酒,也给我做个证,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干。”说得眼圈都红了。二哥也有些哽咽:“乖!好孩子!谁不安排都得安排你。你说安排在什么时间?”堂侄说:“让我挑,我就挑年三十晚上!”

年三十是过年中最被看重的一顿饭,往年,二哥一般都是把我安排在大哥家。今年,堂侄提出来了,二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。

年三十的晚上,家族里的重要人物二十多人都到了堂侄家。堂侄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桌子,我们围坐一圈。在一片海阔天空的高谈阔论中,年夜饭开始了。

几番你劝我让,推杯换盏,大家面红耳热之后,堂侄斟满一杯酒端着站起来,情绪有些激动地说:“以前,我给咱老赵家丢脸了。今天有三叔在,大家为我做个证,往后看我的吧!”说着扬起脸把酒喝了。好长时间,他都没把脸正过来,我知道他流泪了。

我也端起满满一杯酒站起来说:“我邀请大家一起为正雄干一杯,我相信他!”大家“哗”地全站起来,干酒的前后,“我相信他”之声不绝于耳。

年夜饭接近午夜才散。堂侄送我到大门口,紧紧抓住我的手说:“三叔,我不会再丢人的!”我用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,顿了一顿,又顿了一顿,算是对他的回答!

仰头看天,星光灿烂。明天就是春节了,一切都会在一片艳阳天中重新开始。

老来学唱歌

文/郭建荣

有一句歌词叫“姑娘生来爱唱歌”,我相信世界上大概没有不爱唱歌的姑娘吧。可是也有不少姑娘由于种种原因唱不了歌,我就是其中一位。原因有三:第一,我的家乡口音重,发音不准;第二,肺活量不够,觉得气不够用;第三,嗓子不行,唱起歌来像蚊子哼哼,而且唱不了几句嗓子就哑了。真是干着急也不管用!

后来,我听说家门口不远的千北社区办了一个唱歌班,从最基础开始教起。哈哈,正合我意!我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,赶忙跑去报了名,坐在了唱歌班的教室里。后来一了解,班里和我水平相似的人大有人在,我不安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。

开始上课,老师来了。老师穿着时尚典雅,说话发音标准,嗓音圆润,吐字清晰。老师亲自给我们编写、手抄、复印唱歌教材,从基本音教起,继而分辨低音、中音、高音,音的长短以及各种音乐符号的认知和应用,还不厌其烦地带着我们练嗓子。下课后,老师还布置了家庭作业,说要下节课检查。看着我们的紧张的样子,老师又慢慢地来了一句:“反正我说话也不算数!”大家顿时松了一口气,“轰”一声全都笑了起来。不过笑归笑,大家回去做作业还是特别认真的。

由于我们部分学员有乡音,发音不准。老师便在教歌曲的过程中,又补教汉语拼音,一次次地纠正我们的发音和口型。可是我们这些老年幼儿园的学员忘性还真大,前面教,后头忘。见此情形,老师便用轻松幽默的语言点拨大家,让大家在欢笑声中轻松地记住了老师讲的内容。渐渐地,我纠正了自己的口音,学会了正确的发声,对唱歌充满了信心。学习唱歌不到半年的时间,我们社区合唱团便参加了万柏林区的合唱选拔赛,在众多合唱团体中脱颖而出,获得了奖项。

每天天刚亮,我喝了一杯白开水,穿上运动衣,就急着跑下楼去。院里的老大姐早已出来了,老远就跟我打招呼:“昨天给你发的那首歌你看了吗?”“看了,就那首《祖国不会忘记》吧。”老大姐是部队大院长大的,特别喜欢唱军歌。说着,她便忘情地唱了起来,我也跟着她一起唱。唱着唱着,大姐突然停了下来,对我说:“你这可是正规唱法啊!”我听了心头一阵狂喜。

老年生活不应是灰色的,只要你愿意,它也可以变成绚丽的彩虹色,你说是吗?

年轻时,我们不懂宽容

文/草也青青

今天双十二,是大学同学小熊和班长的生日。

一早,我在My dear roommates群送出了给小熊的祝福,而后发了短信给班长。班长超脱,一直不用微信。年级群里男生们时常探讨国事、天下事,唯独不见班长的身影。这一次试探问他,仍然坚持不用微信吗?回复说有,但还不太熟练,附了微信号。

随即转给小熊,让她加班长。小熊向来可爱,问,是加到咱这个群吗?我玩笑道,可以呀,正好你俩一起过个生日。班长很快被请了进来,一番问候、祝贺之后,忽然发觉不对,说如同私闯了女生宿舍,坐立难安。

担心失而复得的班长再次逃逸,机灵的小熊立刻新建了个群,拉了一些班上的男生、女生进来,一看便知是班群的雏形。同在北京而善于联络的L同学加入,与小熊通力合作。一小会儿工夫,全班十八位同学,五男十三女,接近凑齐。虽天遥地远,洛杉矶、魁北克、温尼伯的,雅加达的和国内各地的,忽略了时空,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。仿佛时光倒流,一起回到当年,依着墙,桌挨桌环绕一圈,坐在阳光铺陈的教室里,言笑嘻怡。

就这样,在无数的微信群纷纷跌入七年之痒的今天,我们的8702,刚刚获得崭新的生命,开启了情意绵绵的新婚燕尔阶段。大家喧寒问暖,忆旧话新,好不热闹。

然而,聊天页面上方,群名后面括号中显示群成员总数的数字,赫然提醒大家:遍插茱萸少一人。唯一空缺的这个女同学,姓Liang。提及她,神通广大的L同学也黯然感叹:音信杳无,或许要到公安局的失踪人口登记处去找了。大家皆表达遗憾,若她能出现,整个班,便完美团圆,如白璧无瑕。于班长和小熊,是最好的生日礼物,于大家,也是引以欣慰事。

Liang的缺席,似在意料之中。隐隐失望之余,更多的是愧疚。

Liang曾是我们的室友。北京当地人,最初印象体态微丰,皮肤白皙,大眼睛,伶牙俐齿却轻声细语。成绩好,被选为班上的学习委员。但开学不久,我们发现一室六人,唯她性情稍显古怪,独来独往。而其余五个,拧成一根绳似的,形影不离,吃饭,上课,购物,同进同出。真真桃园结义般,有福同享,有难同当的样子。Liang则从不跟我们一道,且经常不去食堂吃饭。

不久,寝室接二连三发生了奇怪的事情。放在抽屉里的菜票不翼而飞了,书架上玻璃灌装的麦乳精一寸一寸地降低刻度。总共六人,出门都上锁,外贼的可能性不大,自然便怀疑到Liang了。五个头脑单纯的人像遇到了天大的事,简直义愤填膺。物质匮乏年代,麦乳精是上好的营养品,而六角钱,就足够打一份美味的红烧排骨,吃上一次有唇齿留香、余音绕梁的后效。最重要的,偷盗,属品德问题,不可思议,更不可原谅。

随即合伙商量怎么办,即便确信系Liang所为,可是证据呢?有聪明的,计上心来:吃饭时间派一个人留守卧底,保准抓现形。睡在上铺的Bowen自告奋勇。Bowen身高一米七二,短发,运动装,常被误认作男生。Bowen也是地道北京人,父母驻外,由姥姥照顾,性情豪爽、古道热肠的她会在周末把我们几个外地的领到家里,让姥姥做好吃的招待。相比之下,Liang显得不近人情。

现在想来,那时真是难为了Bowen,大中午的忍饥挨饿,躲在床上,以蚊帐和床帘为掩护,屏息静气、耳听八方地守候。

几次卧底以失败告终,倒也算是庆幸,不然,不知道会出现怎样的难堪。后来,大家改变策略,故意将五角一张的菜票数好,一叠放到抽屉里做诱饵。鱼儿上钩,菜票不负众望地少了一两张。众人故意趁她在时大呼小叫,并扬言要告到系里。隔日,菜票竟长了脚似的回来了,只是眼尖的立刻辨出并非原先的那几张,印刷版本不同,红底的变成白底了。

五个人中,我的上铺兼同桌can是班上的团支书,大家建议她以书记身份去找Liang谈话。果真奏效,不仅承认了,还称了几两油炸蚕豆请大家吃,算是道歉。记得当时can十分感动,好象做了错事的是她自己。can教导我们,要相信人家知错会改,既往不咎。可是,不几日,Liang的老毛病还是犯了,且有愈演愈烈之势。五人愤愤然到系里找辅导员告状,并要求把她清理出去。辅导员答应找她谈话,但因暂时没有空闲床位,无法解决更换寝室问题。此后,不得不继续同处一室,两相横眉冷对。Liang依旧做独行侠,我们依旧抱团,也更加小心翼翼,尽量把值钱东西藏起掖好。

大约一年半以后,遇学校调整宿舍,我们换了楼栋,zhihui回到她自己班,Liang被换到隔壁寝室,秀和小熊过来。之后除了在教室碰面,我们与Liang再无往来。后来班上来了一位男进修生,会弹吉他,长相一般,不久和Liang谈上了恋爱。那段时间Liang格外爱打扮,刻意减了肥,身材修长,还烫了长发,很摩登。临毕业传闻他们要分手了,Liang不舍得退还金项链,等待对方提出。

毕业后大家同学四散。Liang去向不明,Bowen后来移民加国,我与can、zhihui和dongfang有过不多的几次见面。每次欢聚,必聊起当年过往。偶然辗转听说其时Liang父母离异,后妈对她不好,好吃好喝的都不给她,所以才管不住自己的手,见到别人的便想占为己有。

得知原委,加上年岁渐增,愧疚心自此滋长。想那时我们五人都来自幸福的家庭,假如每个人把一整罐麦乳精都送给Liang,假如大家都不冷落她,而是关心她,后来的情形会是怎样?

可是,时至今日,哪里去寻她?甚至因骨子里一度视她为“坏人”,几不正眼看她,以致现今竟然想不起她具体的模样。翻遍当年的旧照片,即便在班级合影中,也看不到她的身影。

年轻的我们,不懂宽容。无法理解莎翁笔下“宽容就像天上的细雨滋润着大地,它赐福于宽容的人,也赐福于被宽容的人”的崇高意义。更不曾料到,重重打别人一拳,终有一天会觉得自己的手疼。

讲究一点

文/张君燕

和朋友们一起去吃自助烤肉,一向自诩“最会吃的吃货”华子发明了一种新吃法:把大虾放入烤盘,然后倒入蚝油、生抽、小米椒等调料搅拌,如此烤出来的大虾特别美味。我们照着华子的方法试了试,还别说,确实很好吃,大家接连吃了好几盘,直呼过瘾。

小雯最后赶来,我知道她也喜欢吃大虾,就赶紧把这个新吃法分享给她,小雯兴奋地连连点头。不过,与我们不同的是,她先把各种调料混在一个小碗里调好,夹着大虾一只只地往酱汁里蘸,然后再把大虾整齐地码在烤盘里。很显然,她这样做效率要低得多,好半天才烤了一盘。

有朋友笑小雯:“你还挺讲究呀!把大虾和调料直接倒进去搅拌多方便,而且味道更足。”小雯笑着摇摇头,建议大家也像她那样做。“都像你这么讲究,可能半天都吃不到嘴里。”朋友又说,大家也跟着笑起来。面对大家的调侃,小雯轻轻说:“我是觉得这样做服务员清理起来比较容易。酱汁只粘在垫纸上,换张垫纸就行了,但流到烤炉上,不方便拆卸,处理起来就麻烦了。”果然,小雯的烤炉干干净净,而我们的烤炉边缘早已被酱汁弄得一塌糊涂。

小雯说,有一次她和同事外出办事,路过一家烤肉店,刚好看见一名服务员在清洁烤炉。烤炉的边缘沾了很多东西,在高温的炙烤下,牢牢地黏在上面。服务员半跪在桌子上,头几乎抵到了烤炉里……“我在想,那样的姿势对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来说,多少是有点难为情的。但其实她可以体面一点的,如果我们能多一点讲究,尽量不要把食物弄出垫纸之外的话。”小雯笑着说。

我不知道大家是怎么想的,但小雯的话却给了我很多启示。我们常说,细节见人品。也许提到人品有些上纲上线,但一个不经意的举动至少可以反映出一个人习惯与教养。有教养的人在考虑事情的时候,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麻烦与否,而是是否会给他人带来麻烦?吃完外卖后,先把剩下的汤倒掉,再扔掉餐盒;处理碎玻璃的时候,小心包起来,并贴上碎玻璃的条子作为提醒……这些在我们看来很讲究的行为,其实是为了让他人在劳动的时候,更体面一些,不至于被菜汤洒一身,或被碎玻璃割伤了手。

好的习惯和教养从来不会怕麻烦,它常常与讲究结伴而行,但讲究的真正目的却不是为了讲究,而是希望每个人都尽可能地体面一点。在这一点上,我和朋友们都需要像小雯学习,我们还差得太远。

古丽古丽

文/孙见喜

老南一路都叮咛大家要把手机带好,说在戈壁滩问路都是以几百公里为单位,信号时有时无,人若失散,找回来的可能为零,特别是女同志,爱照个相,又爱到没人处去解手,不小心就成了沙漠狼最喜欢的一道菜。女旅伴都说:“老南你别吓唬人。”

今天是来看一座城池。城楼城河依依相偎,城墙上白云安卧,亭台楼阁姿态秀美,一切都宁静而安详;也有残破的城堡,仿佛听得到对垒和厮杀的呐喊;另有各种巨大的动物、巨大的人像和人体器官……但一切都静凝不动,一切都固化僵死,这就是新疆乌尔禾的魔鬼城——一种风蚀砂岩的雅丹地貌。

老南喊一声“古丽”,就来了一个维族姑娘,长睫毛大眼睛忽闪着似要把人呑进去。她说你们先照相留念吧,几个同伴就把手机递给她,照完相她招呼我们坐上电瓶车,呼呼啦啦带我们看几个景点,我们正争论着这个岩头像马还是像驴,一转眼大眼睛的古丽就不见了;老南又喊了一声:“古丽!”就来了一位更小的维族姑娘,满肩背的长辫子散乱无序,说话似鸟儿鸣叫,声音细碎而尖锐;她动员我们骑骆驼,说哪儿哪儿还有更好看的、更神奇的,大家说随意拍个照,就不麻烦骆驼了。古丽就说,没有关系,电瓶车转着拉人,一会儿就过来了,我帮你们拍个合影吧,就又有几部手机交给她,她选的角度很好,就又给各人拍了单照,之后,她说这儿大太阳晒啊,又推销防晒霜、推销草帽子、推销墨镜、纱巾,遭到女士们的拒绝,她也不生气,又说乘车棚那儿凉快,你们过去休息还有冰糕饮料。大家觉得这个“古丽”挺好的,就在凉棚下和她拉话,问她这魔鬼城真的有魔鬼吗?她笑了,说:“这是形容嘛,哪会真有魔鬼啊!”接着,她又介绍这里沙土的历史成因,介绍这里的石油,介绍这里的气候特点,说是十二级大风来那个声音,她促着嘴学鬼叫……片刻,我们就感觉到了,那飞沙走石的飓风,那切割砂岩的恐怖,那雕琢石头的刀斩斧剁,几千年的凿磨,这些伟力与耐力合成的奇瑰作品,在欧亚大陆的中心地带、准噶尔盆地的西北缘,就这么产生了中外闻名的风景:魔鬼城。

奇异之地必有特殊之物。这里的特殊之物就是石油。据小古丽介绍:1909年这里的第一口油井出油,一百年过去了,现在还在生产;1950年中苏合作大规模开发,1955年中国独资开采,七十年代发展、八十年代腾飞,九十年代创新,成为中国第一个年产过千万吨的大油田,2018年入选中国第一批工业遗产保护名录……

小古丽的石油知识真多!细问,原来她有一个石油之家,爷爷、父亲、叔叔、伯伯、姑姑,全在油田工作!她指示我们从魔鬼城夹缝里看过去,远处有成千上万的采油机,森林一般布满原野;她用胳膊比划个圆圈,说:“这么大的管子、油、气,都送到内地去了。”老南表示想去她家里看一下,她说:“家在克拉玛依市,离这儿九十公里呐!”又问我们住宿了没有,还需要什么帮助等等。

住宿的地方是距魔鬼城不远的乌尔禾镇。镇街宽阔,居民松散,玫瑰园民宿堪比内地的四星酒店。院里鲜花盛开,却不见接待者。大家就跟着老南齐声喊:“古丽古丽!”很快就来了一个胖妇,有同伴就悄悄比划说:“一个麻袋高两个麻袋粗。”老南瞪了一眼,大家噤声。可这麻袋古丽安排房间床位十分利落,说话也是慈眉善眼,老南就扬手作跳舞状邀请她,她笑着指着说:“那儿那儿。”那儿有个妇女在扫路,路上落了许多艳红的苹果,都被她一扫把一扫把地扫到旁边的草丛里。大家就觉得十分可惜,就纷纷捡拾起来,说冲洗一下都是好苹果。老南叫一声“古丽”,就过去和扫地的妇女交谈,俩人又说又笑,比比划划的,过来了问老南你们说了什么,老南说:“这就是我找了几十年的古丽,年轻时我和她谈过恋爱。”大家知道老南曾在新疆工作过,却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。老南的夫人脸就红了,连说:“我不信我不信。”小侯过去核实,回来给大家说:“这个古丽说,她刚才告诉那个男人,她一天扫地五个钟点,工资是两千元。”老南夫人表情复杂,嗫嚅着说:“我不信我不信……”

吃了饭,麻袋古丽指引我们参观维族一家的庭院经济。一进院子就是两亩大的苹果园,硕大的红苹果挂满枝头。果园后头是五间平房,围绕房子是一圈葡萄架,串串珍珠伸手可触。一个七十岁的老古丽看着园子,说老伴去世了,儿子开车去城里卖果子,儿媳上班去了,孙子上了寄宿学校。大家摘了果子,自觉用窗台的公斤秤称了,又算着再摘个果子凑个整数,老古丽说:“永远没有整数的。” 就一口报出了钱数,大家就再不言语了,一直到住处还议论老古丽的厉害。

同行的马老师突然高叫:“我手机不见了。”大家就赶紧帮她找,帮她回忆,马老师坚决否认丢失,老南坚决否认被偷。大家就回忆在哪儿哪儿叫人帮助照过相,说来说去都是一个人:古丽!但到底是哪个古丽呢?谁也说不清。试拨这部手机,无音。马老师说她也没换过衣服、没整理过行李,老南就说:“我一路都在叮咛,你看这怕鬼处偏就有鬼。”

马老师一夜无眠,大家都跟着唉声叹气。次日结账毕,麻袋古丽说:“马女士过来领你的手机。”大家一齐张口,却都无声。核对、确认、签字,手机又回来了。问古丽是谁送来的,她只答:“保安上的人,我也不认识。”

重新上路,又去远处。大家纷纷议论,说到处都是高科技,过安检、购门票机票、住宿、加油,处处都用身份证实名登记,时间地点都记录在电脑,手机卡公安一查,姓名地址身份证一清二楚。马老师说:“该感谢谁都不知道。”大家就说:“该感谢古丽。”

老南说:“古丽在维语里是花朵,常用作女孩的名字。”

老南的夫人若有所悟:“噢……”

突如其来的泪水

文/魏杭州

和战友相聚,一阵酒杯叮当声过后,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,泪水像决堤一般,顺着脸就流了下来。战友们见我流泪了,突然间一个个被我传染似的哭了起来。不多时,我擦干眼泪,反倒劝起大家:“我们以后就有了联系方式,一起聚的话一个电话就行了,大家都哭什么呀,应该高兴才对呀!”

战友张金钟一边擦眼泪一边说:“谁哭了,这不都是被你感染的吗?”突然间,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。

我们这些战友,都是同一个车皮拉到远在千里之外在一个大院里当兵的。远离亲人了,战友就是自己的亲人,三年五年的情感,那是在训练场上培养出来的,那情感早就深入血液中去了。突然间,大家退伍都各奔前程了,这次相聚,少说也有二十年没有在一起了。突如其来的眼泪,见证了我们纯洁的战友情。此刻,只有眼泪才能代表思念、真诚啊!

几天前的一个上午,我的电话响了,是楼下的一个快递员打来的,只给我说有邮件。我慢慢悠悠地下楼,当我接到邮件的时候,才知道是女儿的大学录取通知书。这是一所国内知名的大学,当时我的双手便止不住地颤抖起来。我拿到家中,马上拨通妻子的电话,告诉她女儿考上了重点大学,电话里妻子激动的声音传过来,她说,我们多年共同的辛苦终于得到回报了。

我抚摸着这张精致的通知书,想起女儿这些年的苦读,泪水突如其来……这一刻,也许在我的人生中是最有意义的时刻,也许是我回味一生最美好的时刻!

在漫漫人生中,那些突如其来的泪水,大多数不是因为难过而哭泣,而是因为触动了最柔软的心灵,这与坚强无关,那一刻,是最真最美的时刻!

茶香源自心底清

文/杨晔

某君从云南不惜重金买到百年古树茶。回家后,请来茶友共同品茶,席间他不无喜悦地介绍买茶的巧遇及幸运。

茶雾氤氲间,大家分杯享用着世间难以邂逅的古茶,顿觉齿颊生津,赞赏果然是奇茶好茶,但是大家不约而同地望着一位老者,期待着他的评价。因为这位老者是本地公认的品茶高手。本地的茶商每每进新茶都要请他品尝,他点头称赞的茶,茶商必然多进,而品茶的人也纷纷去购买他所认可的茶。

只见老者缓缓放下茶杯,微微合目,品味着茶的味道。然后睁开双眼环视大家,面带笑意地点点头,“不错,不错”。

这一个“不错不错”就是很高的评价了。主人颇有得意之色,大家也赞赏主人很有眼光,很识货。这时,席间最年轻的茶友沉不住气了,别看此人年纪不到三十,但是自幼随父研究茶叶,道行不浅。他满是不屑的表情,看了看沉浸在幸福的主人,又看了看那位老者,直言道:“这不过是种植的普通大台地茶而已,哪里是什么百年野生古树茶?”

顿时室内鸦雀无声,如此不敬德高望重的老者,这个年轻人真是胆大妄为。只见老者并没有恼怒,又呷下一口茶,冲着年轻人点点头“不错不错,后生着实可畏!”

茶会散后,主客寒暄告别。

回去的路上,一位茶友询问老者,年轻人说话可当真,老者笑而不语,茶友追问,先生既然品尝出来如何不如实相告,并教训那个狂妄后生。

老者沉吟片刻,娓娓道来,“何必在乎是否古树真品,主人当做珍品请大家分享,怎能扫了主人的兴和大家的致。年轻人老到世故反而失去本真,直言不讳就是本色,何必去计较?”

原来老者才是真正的品茶高手,高手的境界不是对茶的品味,而是对人生的品悟,那份茶香竟源自心底的清澈。

相见

文/孙进

没有想到,和他竟然就这么见面了。

我去他任职的公司办事,闲暇时随口问了一句,他好像在你们公司?热情的同事立刻去找他。

我们是初中同学,当时家住得很近。那时大家关系非常好,我没有自行车,每天上学他路过我家,都会在楼下叫我,我立刻飞奔下楼,跨上他自行车的后座,一起去上学。放学也大多一同回家,我们关系亲密得好像一家人似的。

初中毕业后,大家各奔东西,那时没有微信、手机之类的联系方式,后来大家都搬了家,渐渐地失去了联系。前几年,初中的班长费经周折建了班级微信群,张罗了二十几个同学进群。在群里大家礼貌地打了招呼,我和他也相互加了好友,说了几句客套话,通过朋友圈,隐约地了解了一下对方的情况。

正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,他走进了会议室。如果在路上偶遇,基本就是擦肩而过了,他胖了,发际线后移了不少。因为有之前的铺垫,我们都迅速认出了对方,热情地握手言欢。

时间尚早,大家聊了聊现在的状况,还有班上同学的情况,其实大多内容我们都知道,但似乎需要寻找一个由头才能开始话题的交谈,我们都相互默契地回避着个人的家庭、职位之类的私人话题。

毕业以后的情况,也是简单聊聊,半小时之后,大家一下没了话题,出现了片刻的冷场。这时,同事叫一起坐车回去了。借机大家起身,还是热情地相互道别,说要下次打电话再约时间好好聚聚。

回去的路上,我突然发现,我们只有微信,连电话号码都没留,也不知他的微信号是否就是手机号。这时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,以前骑车他带我时,遇到下雨,或是我钻进他的雨披,或是我帮他打伞,一路上总是欢声笑语不断,还时常打趣班上谁又和谁好了之类的话题。微信上,同学群里曾经开玩笑地说过,几十年没见,遇到可要说个三天三夜。可如今这短短的半小时,大家似乎跨过了几十年的人生。

年轻时读鲁迅的《闰土》,对后来鲁迅和闰土相遇的酸涩和漠然无法完全理解,教材中的标准答案说是由于地位差异造成的。如今渐渐走到了人生的暮年,才慢慢理解其实并不完全是所谓地位的差异,更多的是随着时光的变迁,每个人都会烙上不同环境的痕迹,不同的痕迹就是不同的人生轨迹,而轨迹大多是平行的。人与人的交往其实都是即时、都是当下,远去的回忆永远都是过去。

晚上我做了个梦,梦到了我们以前一起上学、放学的情景,也许人老了就是如此吧。

夸夸我们合唱班

文/孙桂娥

退休了,喜欢唱歌的我为了找乐,为了充实自己的生活,就近在太钢老年大学合唱班报了名。一年多来,发生在我们班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,使我感觉到我们这个班是一个团结友爱的大家庭。在这里,大家不仅能学到音乐方面的知识,掌握唱歌的基本要领,学会识简谱,学会如何运气发声等等,还体会到了这个集体带给大家的友情和爱意。

我们有一个好老师。教我们的赵巧梅老师年过五旬但风采依旧,精神饱满,热情洋溢,朴素大方,透着艺术家的气质。她教学认真负责,对学员耐心有加,平等相待,一视同仁,没有距离感。她很忙,住地离学校也远,但是无论什么情况,风雨无阻,她总是按时来上课,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她。

我们有一个好带头人。一天到晚总是笑眯眯的李爱梅是我们的班长,她为人热情厚道,凡事身先士卒;她组织能力颇强,能团结带动全体学员完成学校领导交给的和班里的方方面面的工作,具有领导魅力。

在老师和班长的带动下,我们班形成了好班风、好学风,大家原来基本上都是乐盲,而且都是爷爷奶奶级了,虽然退休了,大部分人还负担着孙辈的上下学接送或生活上的照料任务,就这样大家学得非常认真,也日有长进,有演出任务的时候,还要额外训练,除了特殊情况,一般没有人请假或无故缺席。每每学了新歌,大家都会认真练,差不多了,就来个K歌,发在班群里,请大家互相切磋。在这个集体中,学员们互相帮助互相信任,教室内外,卫生区的保洁都抢着干;学员有了困难大家帮。去年9月,我不幸摔了一跤,造成腿骨骨裂,不能走动,卧床在家,班长知道以后和老师及一些学员带着礼品亲自上门看望,之后还有一拨一拨的学员登门来慰问,我感受到了老师和学员们友情,体味了这个集体的温暖,我从心里感谢老师班长和学员们这份至真的情谊。

今年春季,学员王萍突发脑出血住院,全体学员都很同情和关心,大家纷纷捐款。或许这笔钱对受捐者治病来说是杯水车薪,但俗话说,千里送鹅毛,礼轻情意重,这件事昭示的是我们这个临时大家庭的温情与和谐,是人间最美的关爱。

我爱我们的集体,我爱我们的老师和学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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